Y君，请接受我纸做的青春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长风敲竹 发表于 2022-7-1 08:29
楼主，和你相亲的，叫孙宏昆，还是叫孙红忆？前后不一样啊。

宏昆是真名，红忆是化名。宏昆已经写出来并发出去了，不好再改了。后边的就是红忆了。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长风敲竹 发表于 2022-7-1 09:21
另外，你是9月22日相亲，9月21日老孙介绍的，可是9月21日是中秋节，不上班啊。 ...

我们是企业，而且还是民营的，上班时间不完全按照法定节假日执行。
你看得真仔细，谢谢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支持，谢谢。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回家之前，我一时兴起在超市买了一个白蓝相间的普通魔方，准备晚上好好地研究研究。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智力，看看能不能一晚上就学会还原它，反正网上肯定有相应的视频教程。我以前总觉得这个东西是小孩玩的，太小儿科，现在闲着没事我才感觉到其实它也挺好玩的，因为它能产生无数种变化，就像万花筒一样。
      不会说话的魔方是不是比孙红忆强点？
      绝对了，还用再说吗？
      顺便说一句，我喝的咖啡是我付的钱。
      35块钱一杯，非常不值，其实就是速溶咖啡。
      回家的路上我就想了，看来家里老人一贯坚持的一些看似愚昧无理的传统做法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能一味地排斥和轻视，比如说初一或十五尽量不要干什么大事。老孙趾高气昂地挺着个肚子跑来给我介绍对象的那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万家团圆的中秋节，结果这个事就黄了，你看看巧不巧，就是日子没选好嘛。我虽不迷信，但是也觉得这个情况很有意思，以后还是尽量注意点好。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晚饭我吃得不多，没有胃口，咽不下去，一吃就顶，都是那杯死贵死贵的速溶咖啡给闹的。那个老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那是用进口的咖啡豆现磨的，真是太会骗人了。这种十分老套的操作手法和农村集市上当着大家的面榨香油的路子都是一样一样的，你以为是眼见为实，土法加工，现榨现卖，其实未必就是真的实。城里的集贸市场经常能见到一些穿着破破烂烂和土里土气的农村老人，可怜兮兮地蹲在某个小旮旯里卖土鸡蛋。其实这当中有不少人就是从养殖场买的洋鸡蛋，然后再装农村散养的土鸡蛋卖的。为了效果逼真这些人还故意把鸡蛋弄得脏乎乎的，一个篮子里都是鸡粪和麦秸。还有那些在郊区的路边摆着十几个破烂蜂箱卖蜂蜜的，其实那些瓶装的没有任何标签的蜂蜜几乎都是假的，并不是纯正的天然蜂蜜。
哦，对了，我在抖音上还看过周正龙一言不发地卖土蜂蜜呢，不知道他老人家卖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不过，当年的虎照的确是假的。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
      这年月，名气就是钱啊，甭管拥有的是好名气坏名气。
      不好意思，又扯远了。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我正想着周正龙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呢，手机里忽然收到Y君的微信了，内容是：“我昨晚梦到你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该怎么看待这个情况呢？
      我一个姑娘家，根本没想到他会发来这种信息啊。
      昨晚，昨晚不是八月十五吗？
      皓月当空的夜晚，他为什么会梦到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想告诉我这一点吗？
      他每晚都是枕着我的名字入睡吗？
      从我个人的经验来看，如果不是非常想念一个人的话，通常是不会梦到对方的，无关紧要的偶然出现在梦中的人除外。所以，经过一番轻快惬意的外带些许惊讶意味的思考之后我就能够确信，他应该是每天都想我的。
      或者是，他时刻都在想着我，只要他有空。
      他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从情理上说我应该猜对了。他在我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暧昧之语和冒险之举，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产生的，我确切地知道这一点。在发出这条结果难以预料的危险信息之前，他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他的内心都经过了怎样一番激烈的斗争和残酷反复，我差不多也能想象得到。在持续不断地摸索我的态度和心情这条充满崎岖和坎坷的道路上，他的确是不容易。
      “希望是好的形象。”我稍后非常明确地回道，准确地说是5分钟之后，没错，我是掐着点回复他的。
      我要让他知道我的回复是慎重的，认真的，不可更改的。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像这种生死攸关的影响重大的回复我怎么可能不反复思量呢？我指定不会随心所欲地发送一些比他刚才的话更加暧昧的内容。他心血来潮导致感情用事，他被越来越重的思念冲昏来头脑，他权衡利弊之后敢于如此表达自己的态度，我却不是这样的，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也不能是这样的。我是女生，我目前单身，我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必须冷静，必须理智，必须沉稳，必须拼尽全力保持自己的尊严和清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不再回来，我明白。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这个先例绝对不能有，这个诱惑多多的同时也是充满了凶险至极的未知数的潘多拉魔盒绝对不能打开，不能，不能，就是不能。
      这短短的5分钟里，我想了很多，很多。
      据说清代龚自珍的《已亥杂诗》里有这样的诗句：“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长久以来我都非常喜欢这首诗，我觉得它描绘的意境真是太美了，是我无法用精确的语言来形容和表达的。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只好用这种带有浓厚悲剧色彩的情景来安慰自己了。梁祝式的爱情悲剧我虽然未亲身经历过，但是那部催泪电影我却看过好几遍，因此我很能理解和体会古时候那对年轻人身心上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
      爱而不得或不能去爱，都是极端残酷的。
      不是吗？
      不对吗？
      面对这种颇为无奈的情况，我还能怎样啊？
      从骨子里讲，我并不想做一个悲悲戚戚的多愁善感的人，晕晕乎乎地半推半就地在一个没有美好未来的感情问题上犯下弥天大罪，别管我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被引诱的，还是释放诱惑力的，全都包括在内，从而导致在或远或近的后期出现不可挽回的灾难性后果，一个我铁定承担不起的极端可怕的后果。
      其实，不管他梦到的我当时在做什么，又是和谁在一起（当然是和他在一起了），我都希望那个梦是真的，并且永远都不要醒来。实话实说，我很喜欢《盗梦空间》这部电影，概括来讲它说的就是梦中梦的故事。电影故事的原理非常简单，当然也很好理解。于是，我无比渴望这样一个事实，即我们现在的生活场景就是一场地地道道的千真万确的梦境。待到梦醒时分不可避免地来临，我还是我，他还是他，我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重新开始原有的生活，在那个原有的生活当中，我们本就是一对恩爱的情侣或者夫妻。
      我知道，我是在做梦，不折不扣的白日梦。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曾经有位好友不知为了什么缘故，或者受了什么感情刺激，一本正经地非常强烈地向我推荐《盗梦空间》这本书，而且还特意叮嘱我千万千万先别看电影，一定要直接看书，等看完书之后再去看电影，如果实在想看电影的话。我没有听她的话（我前边说过，我有很强的逆反心理，虽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因），当时我很忙，手头的杂事烂事也比较多，我没有整段的时间可以去看他推荐的书（毕竟这不是Y君亲自推荐的书，我不需要急着去看，呵呵），于是就先看了电影。这当然是一种走捷径的做法，因为我也想偷偷懒嘛。我知道，最科学最有趣的做法应该是先看书，后看电影。没错，我最近就喜欢反其道而行之，无论是做什么事，只要是别人要求我做的，不是我发自内心想做的。应当坦然地承认，这部由克里斯托弗·诺兰执导，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玛丽昂·歌迪亚等主演的电影拍得很好，不仅情节紧凑离奇，故事扣人心弦，而且画面制作精良，各种视听感受都是世界一流的水准，一看就是典型的美式商业片，挣钱那是毫无疑问的。影片讲述的是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扮演的造梦师，带领约瑟夫·高登·莱维特和艾伦·佩吉扮演的特工团队，费尽心机进入他人梦境，从他人的潜意识中盗取机密，并努力重塑他人梦境的故事。因为这部非常有名的电影我其实早有耳闻，而且拘束其口碑很好，影评得分也很高，我一直都想找机会看一看，所以当这位朋友向我郑重其事地推荐它时，我没怎么耽误就尽快找机会看了一遍。鲁迅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
      不料看完之后，我只得出四个字：不过如此。
      不就是美式南柯梦和黄粱梦嘛，有什么稀奇的？
      鉴于电影的俗套情节，我决定不去看书了。
      真是看景不如听景啊。
      对于所谓的梦境，不管从形式上来说是多瑰丽多复杂的梦境，我就是这样认识的，不过如此，不过如此。所以，要紧的时候我不仅勇于出手，狠心打碎了自己的梦境，也毫不留情地出于同样的心理打碎了Y君的梦境。我刚才说出口的“希望是好的形象”这句话，其实就相当于一颗威力巨大的原子弹，直接将他头脑中存有的一切关于我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全都给轰炸得烟消云散了。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正如我所料，他直接哑火了，不敢再进一步试探我了，他就算不就此偃旗息鼓，对我退避三舍，恐怕暂时也没什么冲击力了。
      打蛇要打七寸，对文明人就得用文明的办法回击。
      漂亮啊，我若是他，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我。
      我忽然想起了课本上“叶公好龙”的故事。
      我十分渴望拥有一段浪漫、醇厚、深沉的感情，哪怕这段感情为期不长，不得善终，不被亲朋祝福，我也想要，并且自打懵懂而忧郁的青春期之后，我便有了这个朦胧而羞涩的想法。这个基本上不怎么受我控制的想法一旦破土萌芽，根须下扎，见得充足的阳光和风雨之后，便顽强地不顾一切地生长了起来，直到长成一棵枝叶扶疏的参天大树。可是，当现实中最接近于这种感情的感情猛然来袭时（其实凭良心说也不算太猛然，我心中多少也是有些准备的），我却不近人情地拒绝了，我用一卡车价格昂贵的优质商用混凝土把自己给严密地浇筑起来了，上下不留一丝缝隙，以防止他最终突破我设置的坚固防线，然后，欣喜若狂地，得，到，我。
      是的，我就是现实中那个可笑的“叶公”。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在微凉夜幕的笼罩之下，在惴惴不安地围着一个不甚确定的主意孤孤单单地踌躇和徘徊之际，我又开始担心Y君这条“真龙”就此腾空飞去了，从此之后不再对我回看一眼。这当然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我杞人忧天，胡思乱想，依照他的性格和做派来看。待到那时，或深或浅的悔恨之意恐怕又会大面积地笼罩我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叫我难以从容应对和排遣，有时候我也优柔寡断。
      女子难养，此言不差，类同小人。
      他久无回音，便是最真切的回音了。
      他的心再坚硬，恐怕这回也要受伤了。
      是的，我不该再任着性子胡乱地折磨他了，我之戏言于他而言就是实打实的风刀霜剑，一下一下都会对他造成永久的伤害。从动机上来说他当然是无辜的，他这样做其实也没什么大错，他只是出自本心天然地爱慕我罢了，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意思。于是我思忖良久之后又深怀歉意地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说到梦，我觉得有本书非常值得一读。”
       “哦，是吗？”他立即回道，如获至宝。
       他是一个懂得顺道下坡的人，不消多说。
        “是的。”我道，渐入佳境的感觉立时就有了。
       “什么书？”他问，一看就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知道，他大约是装的，实际上他并不快乐。
       我们都非常及时地巧妙地摆脱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这，该值得好好地庆贺一下。我们很快就达成了一项利远大于弊的默契，即抛开一切纠缠不清的私心杂念，共同谈论一个较为有趣的话题，就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光明正大的庆贺行为，而且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苏菲的世界》。”我故作轻松地说道。
       “嗯，眼光不俗！”他赶紧赞道，心口不一。
      我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符号，这也代表高兴的意思。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你，一定看过吧？”我讨好道。
      此刻，我对他产生了些许的依恋情绪。我被一种喜悦安详的神秘意念包围着。他就像从喷头里洒下的温水一样，顺畅而又柔和地抚触过我的全身，带走无数的尘埃，留下我一身的清洁和馨香。
       “是的。”他愉快地回道，字眼里闪过一丝骄傲，一种他永远都无法彻底掩饰和抹去的骄傲，“书还是我女儿买的。”
       “哦。”我道。
      他只要看到我的回复就可以了，无论长短。
      好了，最为正常的情况又回来了，它像个已然退休的身体还颇为强健的老人一样，就哼着地方小曲美滋滋地躺在我们之间呢，叫人脸红面赤的危急时刻已经过去了，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掉刚才的小小风波。他要掩我耳目，我要掩他耳目，我们都要掩人耳目，一个共同想象当中的外人，好像有谁在旁边一眼不眨地居心叵测地监视我们的交流场面一样。这并不是我们疑神疑鬼，而是一种非常真切的感受，反正我一直都被这种诡异的感受包裹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做贼心虚，这就是，说穿了。
       “起初我还以为这是一本专门写给青少年看的启蒙读物呢，”他开始侃侃而谈了，甚至准备要长篇大论了，好像没事人一样，好像那个说昨晚梦到我的人不是他本人一样，他可真会装啊，角色转变得可真快呀，我看着都想再笑一遍，“我想当然地觉得这本书应该写得不是多么深刻和复杂，毕竟读者群已经限定在那里了，作者若是写太深了就不好懂，虽然它是属于哲学方面的书，是我比较感兴趣的领域和方面，而且这个话题也天然地比较深奥和晦涩，所以我一直都拿它没当回事。就是说，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是不屑于看它的。”
      “嗨。”我叹道。
      “女儿看完它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本书还一直摆在书架上，我根本就没拿正眼瞧过它。”他笑着补充道，这是自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更何况他还不是智者。
      “直到有一天。”我接过话茬说道。
      “没错，”他转而用较为诙谐和轻松的语气说道，当然这其中也有些自嘲的意思，他平时非常乐于拿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以此来调节和改善谈话的气氛，“直到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随手拿起它，无聊地翻了翻，然后，然后我就对它爱不释手了，再也放不下了，接着，就一口气读完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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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观后感？”我问，心中充盈着幸福的期待。
      “相见恨晚啊。”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应该是存心这样说的，他希望我是那本书。这种一语双关的说话技巧他一般是不会使用的，因为觉得低级、俗套、无聊，用了之后往往会起到相反的作用。但是当他的心情较为迫切的时候，他就会把控不住，突然间就使用了。正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哦？”我道，一个小小的“？”足以表达我的意思了。
      这个符号说明我不仅对他的话感兴趣，更对他本人感兴趣，同时也对我们以后和谐相处的日子感兴趣。或者，与其这样说，不如直接说，他就是我的兴趣所在，灵魂所在，目标所在，他就是我有滋有味地在枣庄独立活着的动力源泉，不可或缺的源泉。
      饭可以不吃，旅可以不游，生活中却不能没有他。
      以上说法，我没有夸张，全都是我近期的所思所想。
       “这本小册子着实不简单啊，”稍后他一本正经地感慨道，和我从前阅读这本书时想到的内容可谓是大同小异，区别不大，所以我们才能一下子就聊到一块去，而不用劳谁的大驾来撮合我们，或者在我们中间硬性地填充多少粘合剂，“它不仅用优美而流畅的文笔讲述了一个引人入胜的连环小故事，而且用通俗易懂的逻辑严密的语言给我们阐述了一些非常深刻的哲学思想，这些多元化的哲学思想又包含在一个个非常有趣的哲学小常识里面，读来让人感觉十分轻松，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无聊，因为它利用了人们的好奇心……”
      “是的，这是一本非常值得推荐的好书，”我就势评论道，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愉悦感觉很快就将我拖觉得高高的，使得我在风轻云淡的高处能够俯瞰身下斑驳陆离的大地，“可以向任何年龄段的读者推荐，只要是没看过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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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了之后虽然特别惊讶于它在行文结构上的巧妙性，”他随后又非常认真地说道，我确信这些话都是我始料未及的，当然也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以至于我的心情很快就转了风向，“和叙事技巧上的高超性，还有它的文字风格在事实上给我造成的那种特殊的美感——”      “但是，我觉得，”他又连续说道，语速很快，“它在我心中所引起的某种强烈的震撼和惊惧，还是超越了所有其他的一般意义上的美好感受，从而占据了一个至高无上的至关重要的位置——”
      “而对于后者，我简直接受不了！”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实际上，我很害怕——”他继续说道，语言有些断续。
      如果此刻他就直直地站在我的跟前，那么他的脸色一定是煞白煞白的，他的肾上腺激素一定是大量分泌着的，他的上下两排牙齿一定是不停地互相叩击着的，他的血压一定是高于180的。也许他真的需要我给他一个温暖的结实的拥抱，好安慰他那颗惶恐不安的心，尽管平时他也是一个颇为勇敢的男人。
      男人就不会恐惧了吗？
      不。
      是人都会恐惧，只要想到某些特殊的问题。
      “是吗？”我赶紧问道，恰似要从某种颇为极端的险境中逃跑一般着急，如果不小心耽误了一分钟，一秒钟，一刹那，那么我就彻底回不到阳光明媚的大千世界了，就会堕入一个无底的黑洞里。
      我明知道不该这样问他的，可终究还是这样问他了。他心中的惊恐状态立时就传递到我心中了，我根本就无处躲闪，没法逃避，尽管我暂时还搞不清楚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我心中的担忧超过了好奇。
      “李，你仔细地想一想，开动脑筋好好地地设想一下，”他努力凝神静气地解释道，他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和气氛通过微信传导给我，事实上这指定是一种徒劳的行为，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出现他所期待的那种结果，他显然已经使出全部的心气和胆量了，我能感觉得到他真心不容易，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假如你，李雪，是一个笔名叫李白如雪的作家，在鲁南论坛上创造出来的角色，一个完全虚拟出来的小说中的角色，那么，你将做何感想？”
      我瞬间就石化了，惊呆了，无所适从了，因为他说得对，尽管情况出现得有点突然，问题提出得有点匪夷所思。
      我能绝对排除这种可能性吗？
      不能。
      这就是全部的悲剧所在了。
      哦，上帝呀。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请问，你怎么证明你不是作家笔下虚构出来的角色？”他继续逼问道，直接将我堵进了一条黑漆漆的死胡同，“就好比，你被人强行扔进了精神病院，你怎么证明你没病？”
      这条胡同我从未见过，很面生，它肯定想要幽禁我。
      我简直无法正常呼吸了，每喘一口气都很费劲，而吸入的空气含氧量又特别低，根本不够我用的。我的心跳早就开始加速了，且跳得越来越快，心脏好像都要跳出胸口了。它好像已经有了明确而独立的意识，能够脱离我自行其是了。我喉头发紧，有一口不知道从哪里产生的浓痰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快要憋死我了。紧急关头我想到了把头仰起来，把喉咙那个部位挺出来，这样或许就能呼吸得顺畅一些来。我怀着异常紧张的心情试着做了一下这个救命的动作，谢天谢地，那口来路不明的浓痰终于被我咽下去了。
      还好，我暂时不会被憋死了。
      “我好像证明不了这个。”我实话实说道。
       这是眼下我唯一能采取的自赎之路。
      对于不明确的东西，未知的领域，我只能选择躲避。
      孔子说：“敬鬼神而远之。”
       实际上，我是无路可走的。
       试问，谁能证明得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能。”他颓然地说道，叫我不禁暗暗惊叹了一声。
      还是他了解我，知道如何安慰我，我都快要急疯了。
      “还好，有你同在。”我真心实意地感激道。
      “别着急，更沮丧的事情还在后边呢。”他突然又道。
      “什么？”我再次十分惊讶地问道。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假设，假设你是作家李白如雪笔下的人物，一个性格十分鲜明的并且仅仅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就像《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林黛玉和薛宝钗一样，而且还是独一无二的叫人过目难忘的主角，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品性十分淡雅贤良的女孩子，对自己年长的男同事略微有点喜欢。呃，当然了，或许你身上也有点现实的影子。嗯，也就是说，有一个最基本的人物原型，一个真实的老家是临沂的女孩子，可供那位看起来妙笔生花的幽默潇洒的李白如雪参考和借鉴。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在下笔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李白如雪，又该如何证明她不是另外一位作家虚构出来的人物呢？”他极为大胆地推测道，或者是极尽所能地胡说八道着，就像在随心所欲地给小孩子讲鬼故事一般，那个逼真的动静绝对把我给震慑住了。
       我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一根根都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身上还起了成千上万个个性极其发达的鸡皮疙瘩。他说的问题我从前似乎也粗略地想过，但是从未像他今晚这样想得如此深入和明确。我以为这些问题他提得太尖锐，太玄乎了，太让我感觉压抑和难受了。
      噢，我完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啊。
      四周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惊恐气氛，这不是我有意渲染，而是确实存在的，我就差用眼睛直接看到它们了。我觉得每个角落里都隐藏着一个会呼吸的生灵。它们或许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已经足够让我变得不寒而栗了。我的心开始发抖了，身子也开始发抖了。我没想到看似无所谓的一次微信聊天，竟会引出这多可怕的事端。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甚至，李白如雪究竟是男是女，年方几何，又是何方人物，有何等手段和本领，也还是个未知数呢。”Y君随即又异常温和地开玩笑道，俨然成了教化能力极强的好师傅，一个具有某些浪漫情怀的虚伪好人瞬间就被他出色地演绎出来了，他似乎已经全然知晓我眼下的恐惧之态是如何的强烈了，我几乎就要失控了。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他要为此事负全部的责任。
       “先别说了，好不好？”我可怜兮兮地祈求道。
       他若是心中有我，就不该再如此戏弄我了。
      “因为你是女的，所以李白如雪也是女的吗？”他被玩世不恭的莫名意念继续推动着追问我道，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他像疯了一样非要逞能不可。
      都怪我平时看错了人，还拿他当最好的异性朋友看待呢，我真该去医院查一下自己的视力了，眼睛居然都瞎到此等田地了。
      “或者说，因为李白如雪是女的，所以你才是女的吗？”他接着声情并茂地表演道，虽然我并未亲眼看到他的颜面和肢体动作。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插空说道。
       我想妥协，想投降，想退出这场不知起于何方的纷争。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换言之，是李白如雪策划和推动了你的生命发展、人生进程和最终结局，还是你在她一手催生之后具备的各种独立特性，又反过来影响和促进了她的创作思路，甚至进而改变了她原先的创作计划，这都是十分有趣的问题，似乎非常值得你在没事的时候深入地思考一下，琢磨一番，难道不是吗？”他滔滔不绝地给我灌输着这样出奇和搞怪的思想，让我在惊恐不安的境地里陷得更深了，绝望的尽头好像就在眼前了，路已经走死，毫无回旋的余地。
      “对不起，我不想谈论这个问题。”我直接说道。
      这下他应该知趣了，既然他一向都是个伶俐的人。另外，人在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最好是全盘说出心中最根本的想法，唯有如此，方能自救。其他的，都是浮云。
      “怎么，你不相信你是李白如雪创造出来的人物吗？”他不顾我先前表示的明确哀求，以及后来提出的坚定态度，仍然用一些我已然分辨不清的玄而又玄的语言刺激着我，企图给我进一步洗脑。
      他是何居心？
      又为何这样对我？
      “我相信了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我斗胆对他说道，心中气愤得要命，极少发作的牛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既然他不放弃为难我，吓唬我，逼迫我，那么我就该抓住机会奋力反击，不留情面，直到完全战胜他为止，“我信与不信，能改变原本的事实吗？”
      “你的意思？”他犹豫着问道。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或许，他已经重新开始重视我的点滴感受了。这当然是一个我求之不得的好兆头。我想，永远处在静默模式里的贴心暖男的本色，他是不会轻易丢失的。他虽然不一定具有随时高调的实力，却总是以低调的面目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在我面前，他基本上也是如此表现，并不因为喜欢我，就有所区别。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善于使用各种高超策略的人，而不是一个精于无数种为人处事技巧的人。借用一个比较好理解的词语概括他一下就是，大智若愚。实事求是地讲，目前的他或许还不够“大智”，他后边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但在“若愚”方面他做得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比我强太多。
      “我究竟是不是李白如雪创造出来的人物，和我相信不相信这件事有什么要紧的关系吗？”我学着他的样子逼问道。
      斗争就要有理有据，我不停地这样想着。
      “的确是无关紧要。”他只好如此承认道。
      “我问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我逮住机会大肆反击道，心中想着一定要一口气挫败他的不轨图谋，都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事情既然都逼到眼前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可不想被他打压着欺负。
      “你，已经有开悟的迹象了。”他调笑道。
      “恭喜你！”他又追加了一句非常无厘头的恭维话。
      “别拿我穷开心了。”我抗议道，及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所以，在绝对命运面前，我们都是无辜的羔羊。”片刻之后他给我拽了这样一句话，悲观意味太浓烈了，简直刺鼻得很。
      “完全无能为力。”他又补充道，说话的样子应该十分庄严。
      “就不能有所作为吗？”我问，心中自然是不服气的。
       我毕竟年轻，不断升腾的朝气还在我胸中来回翻滚。
      “在小范围内可以，大范围就不行了。”他老气横秋地说道，这话当然是无可辩驳的，因为它几乎是完全正确的。
      是的，经过修正的宿命论，谁都不好推翻。
      于是，我很自然地想起了不少与上面这句话高度相关的信息，一些同样是无可辩驳的话，当然也是一些叫人倍感绝望和无情的话。比如，“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这句话本身就很绝对。再比如，“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这句话本身就没有两面性。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另外，恕我冒昧地问一句，李白如雪又是谁？”我忽又想起另外一个我认为颇为重要的问题，必须得赶紧问清楚，事后再问恐怕就不合时宜了，于是就发语音追问他。
      是的，一旦有了点占上风的意思，我立刻就快马加鞭地持续反击起来，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呢，先向他扔一块小石头再说。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嘛。
       “李白如雪是常山渐青的好友啊。”他呵呵笑道，在举手投足之间又给我制造了一个更加恐怖和讨厌的难题。
      我又晕！
      什么人啊！
      太不够意思了！
      枉费我的一片心机！
       “可是，常山渐青又是何方神圣？”我问，紧追不放。
      此刻，我已然化作了一条修炼千年的或白或青的大蛇，吐着暗红色的蛇信子向他发出了“嘶嘶”的叫声。当然，我的上半身是直立着的，头是平着的，眼睛是向着他的，绝对一副严重警告对方的严肃架势。致命的毒液已经蓄积好了，随时可以发射出去。那么，是大快朵颐地吃掉他，好补充一下我那略显虚浮的血脉，还是以退为进地引诱他做我的如意郎君，全看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了。
       他现在必须得千小心，万小心，才行。
      他的小命就紧紧地攥在我的手心里。
      “常山渐青是李白如雪的好友啊。”他慢悠悠地说道，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可恶样子，简直把本姑娘的鼻子都给气歪了。

李白如雪(李白如雪)

      这算什么？给我玩绕口令呢，是不是？
      “不理你了！”我赌气道，话里也有几分真意。
      “别呀，正聊得要紧呢。”他讨饶道，脸变得很快。
      “要说就好好地说，要么就别说了。”我命令道。
       “好的，接下来我给你好好地说说这个事吧。”他果然严格依照我的命令说道，一下子变得异常乖巧了，叫我不好再闹脾气了，凡事都要尽量做到适可而止的想法又一次萦绕在我的头顶。
      “李，你看啊，事情是这样的——”他接着解释道，不再和我胡乱开玩笑了，“当然了，你先不要急着打断我，反驳我，且听我把话说下去，说完整。假设，依然是假设，你按照这个意思理解就行。你是李白如雪创造出来的虚拟人物，记住，现实中并没有你。同时，为了配合你，我也被她一块创造出来了。亦即，我们两人都是她笔下的人物，没有任何的自主性。我们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包括我们全部的生活轨迹，所有的一切都掌控在她的手里，你明白吗？”
      “那么，是谁虚拟了李白如雪？”我问。
      无疑，我省略了一句“我明白”。
      “同时，常山渐青也是个虚拟人物吗？”我紧跟着问道，这都是一系列的问题，确实有必要连起来问。
     “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大胆地设想，然后再去小心地求证啊，这样一来或许你会得到更加完美更加符合逻辑的答案。”他嬉笑着刺激我道，似乎非要把我培养成他的开山大弟子不可。
      我沉默了片刻，并暗暗下了决心，最好不要辜负他。
      “你看，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或者是初步建立这样一个模型，现实中有一位C先生，他创造了常山渐青，又有一位S女士，她创造了李白如雪，然后李白如雪又创造了你，Y君，还有我，李雪？”我小心翼翼地试着分析道，努力把自己装进理性思维的框子里，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出任何逻辑方面的缺陷和毛病。
      “嗯，非常好！”他飞快地鼓励道。
      “只是，为什么是C先生，又为什么是S女士？”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