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琐事
文／牛俊学
有人说:"婚姻是个围城，没进去想进去，进去的想出來"。我给你讲讲我围城里的故事。
我和阿英结婚的头几年，阿英在娘家村子教小学，只是在学校放假后到家里住几天，共同生活的时间很短。直到二女儿出生后，两个孩子缠身，给教小学带来不便，于是将教学的岗位由弟弟代理，才回到齐村的家里共同操持家务。家里孩子哭，孩子闹，孩子头痛脑热，生活的油盐酱醋柴，都需要去打理。共同生活时间久了，双方的缺点，毛病就都暴露出来，难免磕磕绊绊，有时候还吵架。不是有个相声这样说:一男一女两个人出门，女的不小心撞在电线杆上，男的说:"痛吗？我好心痛！让我马上送你去医院。"这肯定不是两口子。如果男的说:"瞎呀！咋不撞得狠点。"这肯定是两口子。夫妻两口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甜言蜜语。
我的缺点是大男子主义，好占上风头，家务事都必须我说了算，不重视阿英的意见。双方为了家庭，种好责任田，多见些收入，有时也吵架。当麦子熟了，阿英说:"咱割了吧，如果刮风下雨，或者被盗，收到家才是自己的。"我说:"不能割！再停几天吧。麦粒在杆上就干了，收家后不用晒，省气力。"商量不到一块，夫妻双方持相反的意见。秋后小麦播种后，都是用刮板顺垅轻轻蹚一遍。为了养墒。我正在顺畦蹚，阿英大声说:"不行！你把刮板头反过来！"我说:"为什么？""反过来刮板带的土多，刮的平。"我的作法和别家一样，阿英的说法是反常的。当天旱浇地了，这一畦前边高流不过去水，我正在后边的畦埂上添土加高，阿英却在我加高后的畦埂上挖口子，我说:"这是为什么？"阿英说:扒开口子让这一畦流，水绕弯就过去了。"两口子相反的说法，谁说的在理，又有谁能说得清？
我和阿英意识形态是对立的，我是唯物主义者，她是唯心主义者，迷信且固执。她每逄初一、十五都烧香敬神。一天的傍晚，阿英端着做糊嘟(玉米粥)的面盆，我一脚把面盆踢飞，嘴里狠狠地说:"跟老天爷过吧！别跟我过了！"现在想来，真有点太过分了。
说阿英固执我认为并没有屈说她。我当生产队会计期间，还和别人在井店开了个生活日杂商店，一天房东伙计來找我说上善堂去进点货，因为商店的钱我保管着。阿英也有好胜心，看别人都盖了新房，自己还住着破旧低矮的小房，她拉着小平车，车上装的仅有一筐土，一車一車往场里拉土，准备脱坯盖新房。商店伙计找我來去进点货，她不让去，要我一块跟她去拉土。商店伙计在村头等着我，既使我不去也总得把进货的钱送去。我送钱回來阿英正吃力拉着一车土，我急忙上前去挎车，她停下來说不让我帮忙。既然不让我帮忙挎车，毕竟是夫妻我心疼她，我就把她拉士难走的水沟平掉。又一车土拉回來，她宁愿走不平的坑地也不走我平好的路。
一天街里有个游医说能治百病，当时父亲已中风两年，一个胳膊一条腿活动不便，游医当场試药，让我父亲举起有病的胳膊，"我的药管用不管用"？"管用！""胳膊的痛轻了没有？""轻了！游医和父亲一问一答。后來父亲还把游医领到家里，花钱买了游医的药。我心里清楚，游医能治好病？这是往坑里扔钱！我对街坊讲，父亲想看好病，思想犯迷胡了，为了尽孝道，父亲叫我往坑里扔钱，我就往坑里扔钱。
我在街里向别人说过，我是老大哥，将來父母都老了，无有了经济能力，两个兄弟我都管，管老二上大学，管老三娶老婆。
阿英知道我说过这些话，却理解有偏差。她不认为我应该这样说，认为我偏向大家庭，而不管自己的小家。父母把我分出去过小家庭，两个兄弟和父母在一起是大家庭。我当会计又在井店集开日杂商店，仍然穷得叮当响，准是把钱都给了大家庭。
几天后村里唱大戏，和同林媳妇在屋里说闲话儿。阿英瞅着平房屋顶说:"看你们的房子盖的多好！松木梁、松木檩？看俺家的房屋，破的不象样子！"同林媳妇儿说:"房子虽然破，可恁有钱啊！""俺没有钱。俺的钱在哪里？""您的钱，顺铎不让你知道，因为他二弟、三弟都还没有娶媳妇儿。"这样的对话让阿英和大家庭小家庭对上号，加上自已只有三个女儿，阿英当时就头蒙眼黑，身体几次都站不稳。
阿英病倒了，有时还胡言乱语。阿英的病不断的犯，我就领阿英去新乡精神病院去看病。在医院医生用似油印机推棍似的器械在面部神经部位來回地推，说是电疗。在回住处的路上就胡言乱语，见了石牌坊石狮子之类就害怕，阿英失去了常人意识，这不是疯了吗？当时在新乡住在我表姐家。表姐夫在市邮电局当副局长。表姐对我说:"顺铎，把阿英送医院吧，这样会把你累坏！"表姐夫从局里叫來一辆吉普车，和同在新乡做事的妹夫把阿英强行塞进车里。到了精神病院，阿英不让我在場，医生也叫我回避，她和医生谈病情。阿英说我脾气不好，和她不一心，看不起她，只管父母和两个兄弟的大家，不管自己孩子老婆的小家…。说的是头头是道，条条理理，精神病院说病轻微，达不到收治标准，这样只有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似乎明白了一切，两口子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双方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脾气，谁也改变不了谁，为了孩子迁就她的固执。你说东就是东，你说西我也说是西，不再争论争吵。说來也怪，阿英没吃药没打针，她的病竟然好了。
我是个大忙人，成天成月忙，常年为生计奔波。我开办过小型予制厂，予制盖房用的雨篷、过木、檐板之类的水泥构件，也没有赚到钱。在井店集开生活曰杂商店时，除夕的年三十下午还在店里盘点。下午四点了，店里的锅碗瓢盆盘点完毕，心想明天就是春节，我还没有新裤子穿，在祭灶的鞭炮声中我走出店门，见一个正在收摊卖裤子的商贩，我说别收摊，让我拣条裤子。第二天的春节黎明，我煮饺子蹲下去烧火，听到新裤子的裤档处"吃啦"响了一声，饭后去和长辈拜年下跪磕头时也听到裤档处"吃啦吃啦"地响。天亮了，我见裤档处撕开尺把长的口子。原來是裤档窄，新裤子穿了一个五更就脱下来了。足见我平时的忙乱程度。
寒冬过去，春暖花开。我和阿英忙碌在责任田，种上棉花，种上玉米，长势都喜人。我去汤阴锅厂进货拉锅顺便捎來菜子饼肥，撒在正开花的棉花根部，结出的棉桃大且多，把棉花杆都压弯倒地。棉花开出雪白的棉絮，摘棉花是摘不及的，我和阿英就拉着车、带着包用手去拽成熟的棉桃，早上有露水把衣袖都打湿了。把拽下來的棉桃晒在家里，晚上或空闲的时间去剝。剥后晒干的棉花堆起來象小山一样。
家里的掌柜换成阿英，不论家事还是责任田，都是阿英说了算。街坊和我开玩笑说:"你当掌柜是越当越穷，换成阿英当掌柜，头一年买了个牛，第二年就盖了座楼"。
又一年的春季，我开着电动三轮车装上自已的花生去东乡榨油，三弟妹说:"您的不多，俺的也不多，两家榨在一起吧。把油分开就行了。"把带壳花生用机器去壳后，两家的花生米各称出斤数，榨出油后根据出油率就知道各家的油是几斤几两。三弟家油壶里接的油比应分油斤数少一两。我去往老三家送油，阿英拦住我说:"不行！还少一两，我沾谁的光都不舒服。"阿英往老三家油壶添过油一称，还多了二两，说我:你送去吧。
三弟家盖房子时在我家后边的院子里住，挪走后买东西都是借钱，因为盖房花钱太多。一天阿英去后边院子里晒被孑，被子从立柜搬出时突然从被子里掉出一沓钱，都是百元大钞，一数是三十五张。阿英问我:"是不是咱的钱？"我说没有在柜子里放过钱。阿英说:"那一定是她三婶子盖房时把钱放里边忘记了。快给她送去，还等着花呢！"
阿英和妯娌们关系很好。农忙时给三弟妹帮忙，三弟妹浇地，到了吃饭的时候，她给三弟妹送饭。
家庭的婆媳关系是最难办的事儿。阿英几十年没有和我娘红过一次脸儿，更别说去吵架。街里有个卖粽子的，阿英买块粽子，跑到地里去送。本街她表弟媳说:"你对婆婆比对我姑(阿英的娘)还好咧！"
一九八七年我们有儿子啦。儿子小强出生后，交计划生育罚款时阿英拿出了私房钱，还是在娘家小村子里当民办教师时国家每月给的十元钱的工资，舍不得花，放了十几年。真会过日子啊。
一九八九年中考大女儿志敏考出了好成绩，达到了外地中专投档分数线。她的中考分数是412.5分，在教育局贴出的投档名单上，同等分数的四名，倒查第三名。投档与录取是有比例的，最低的投档分数，非常大的概率会被淘汰。录取工作己经开始，我还没有想出好办法。忽然想起亲戚三哥的丈叔在市教委工作，我就和三哥去找他在教委当纪检书記的丈叔。三哥丈叔说:"既在投档范围内，录取谁都是合理合法的，既不违规，也不违法。录取地百泉已封闭，只有市教委的人还可以进出。那我叫市教委来走的人捎个信儿吧。"
第二次去三哥丈叔的家，我就带回了录取通知书，录取学校是焦作中医中药学校中医护士专业。那时大中专毕业生包分配，一个派遣证就是一个干部指标。
大女儿志敏毕业时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在县卫生局当局长。去个好医院肯定能帮上忙，我思想上又很含胡，同学是二十年前的同学，时间变了，地位变了，人家是当官的，我是平民百姓，感情会不会变？都是个未知数。我掏出二百元钱递给同学，说麻烦着谁给人家买个烟。同学未接钱，说:"我是局长，还用给谁买烟。"后來同学亲自把大女儿送到县人民医院。进县人民医院难的很，从乡镇调入县城还得上交一万元费用。
大女儿上中专和去县医院就业我感悟到同学关系是铁的关系，不受时间，贫富、地位限制，比的过血缘亲情，一辈子不会忘的同学情谊。也感悟到什么是命运，实际上是机会。
作者简介：
作者：牛俊学、安阳市内黄人，1948年生，文学爱好者。散文、诗歌、故事散见于《邹鲁文学》巜内黄作家》等网络平台。（主审：朱丽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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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7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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