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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些雨的记忆
文//竹下清风
芒种以后,村里呈现出一派安详.悠闲的乡村景象。被大片的田野.树木簇拥着的村庄注入了城市的新鲜血液,就产生了社区这个新名词。硬化路.社区楼.超市.广场.机械耕种,让社区这个新名词拥有崭新的内涵.
孩子们都在学校读书,年轻人都去上班。我没事,年轻时村上那帮打扑克的牌友有好几个不在人世了,人过花甲,就进入了多事之秋,偏瘫.中风.癌...等许多疾病,那都是一夜之间的事情。人世坎坷,命运无常啊!吃了早饭,有一种百无聊赖之感。去广场石凳上坐一会,看看抖音,或者去找个树荫凉......
一出门,四处都是高大的工业烟囱,其下一些小块的庄稼地,就像巨人脚趾缝里的侏儒。那几年村上被一种致富的潮流裹挟着,责任田里不种粮食纷纷栽上核桃树。是因为核桃没什么销路,村民们都忙上班,那些核桃树就成了没人管的弃婴。我年年还在核桃树空里种些粮食,夏秋两季,夏收麦子,秋收玉米。虽然收成不几个钱,像是追风,或说磨手指头,一种高调不是高调,隐在血脉中,一种情感,一种观念呗!我今年还在责任田的核桃树空里种了半亩多玉米,旱播的。这几天,烈日当空,老天大瞪起眼睛来了,一丝表情都没有。天旱了,我心疼那!那半亩多地,我和老伴忙乎了一大上午。十多天不下雨,要搁以前,村里早乱了,大家会请水泵浇地的。现在哪?村上没水泵了,就算有,地太少,不值开次机器,会出现成本大于收获的问题。就等吧!最笨的办法就是等雨。
天哪!实在可恨,往往故意给人过不去,说白了,就糟践人罢了。记得,我七岁那年,吃过一次烂麦子。那年,正赶上大麦口偏逢连阴雨,那雨一直下了七天。那时候,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生产队还用土场打麦,没有塑料布苫麦子。社员们把麦个子像苫房顶样码起来,有的麦垛没码好,就漏雨了,一漏到底,麦子就烂了。那年,我家分了许多烂麦,那种麦子只能烙煎饼,做不了其他饭食。吃着那烂麦子煎饼,又苦又涩,吃嘴里一嚼满嘴都是重重的霉味,吃着直想吐。强忍着,吃了一年才把烂麦子吃没。后来,我一闻到那栏麦子煎饼的味道就哕。
收完麦子就种玉米,如果遇上干旱,那人可遭罪了。那时候还没有水泵,大人小孩都得挑水种玉米。我十几岁那年,遇上一次干旱挑水种玉米,把肩膀子都磨破了。七四年县上在县城南磨坊村建了大水库,可是,我村居于城西二十多里以外最下游,哪次等水到了我村,都是已经过了农时十几天了,大家已经挑水把玉米种上了。我还清楚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遇上天旱时家里的样子,我爸爸天天晚上睡不着觉半夜起来看天,天天喝酒骂老婆孩子。就像那次和我妈斗嘴我妈生气去了姥姥家一样,我爸一个人坐柴房抽闷烟,眼睛立楞着都瞪出血丝了,他整个人像一潭寒冰,吓的我们谁也不敢靠近那柴房。
没办法,一群老人就组织人求雨。找几个机灵点的年轻人,画上脸,穿上彩衣,敲锣打鼓排着高跷去龙王塘求雨。龙王塘的朱龙王是我们这一带的一尊龙神,就是雨神。传说朱龙王在远古时代,曾投生我们这一带一朱姓农户家里,到了十三岁,和俩哥哥一起上山砍柴,俩哥哥干了一上午,一人砍了一大捆柴禾。他在草丛睡了一上午的觉,哥哥找到他说砍不到柴禾回家爸妈会责骂的。没成想朱龙王霎时现了原形,一阵狂风,就弄出一间屋子大一大垛柴禾,哥三往家搬了一下午才搬完。到了二十几岁该种地的年纪了,俩哥哥每天才耕一亩多地,轮到他了,他现出原形,,龙啸一声,一阵狂风,天黄地绿,就见朱龙王飞起龙爪,前刨后抓,一个时辰就把家里二十多亩地全刨完了。朱龙王该结婚了,结婚那天晚上,新婚妻子让他上床安歇,“夫君,更声已过子时,快快上床歇息吧”只见一道红光,在他坐着的地方,冲上房顶,他就转眼没影了。人都说朱龙王上天了,后来过了一百多年,他因为给家乡多下了点雨,让玉帝罚下人间,就掉在我村村西一里多长半里多宽的大水坑里,那水坑正好搁开它的身子。它在那水坑里趴了两整年,附近的村民纷纷拿着苫子席子给它盖身上遮挡夏天的烈日,最后,尾巴都烂掉半截。
昨夜下了一大阵雨,轰隆轰隆雷电交加四个多小时吧,我心里安稳了。清晨起来一看,地上干干净净的没点雨的痕迹。彻底放下的心一下子提留起来。“昨晚,这雨没下来?”“雷声大雨点小”村口遇上一位发小,他也正想去地里看看。“这雨!这雨!哎!”“这雨就是坏雨,把芽哄出来,出不了土,都得胎死土中”那人心直口快,还像年轻时候。没变!没变!“庄户饭不易吃啊!”我很是感慨。“庄户饭不易吃,学户饭也不好吃。哎!你儿子还行,高考成绩好,上了名牌大学,又是公务员干部,那是铁饭碗。我儿子就差了!二本,工作经常换单位”他在给我讲心里话。或许,有些事搁心里窝的久了,会伤身体的。“我说老哥哥,你怎么到老思想也不换换片,那年轻人年轻着哪!像我们年轻时候,猴子一样上窜下蹦爬树登瓦,自己会找食,缺不着!不用咱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明是责备,实为开解。其实我说的也是大实话。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心就保守了,只想一切顺其自然,少生事端,为心打造一片安宁。或者我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无师自通的道理,为人还是放开了好,该放下的放下,或许,机缘马上就来,一刻一秒。
到了地里,我家的玉米苗子出来一半了,半拃多高。我记起来了,收麦前,下过一场中雨,半个多小时,也是雷电大作的。是那场雨的作用,这块地是夜潮地。到了他家的地里,那是一块涝洼地,玉米苗子出得齐整整的,就是有些发黄。那是巧她娘打巧正好让巧她爹遇上,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
这天,如果继续晴下去,玉米苗子就会受影响的。至少得减产。要是减产,在生产队时代,那可是大问题,得大队讲小队议上纲上线的。如今,如今谁还吃玉米,种点玉米也是卖给粮食贩子,所以也就不会让人过分担心了。
“走,回去吧?”
“好,回去。随它们长去吧!”
“改天下一盘”
“没空,我在老年志愿队,天天得接送小孙子上学放学”
是到一定年龄了吧,我不愿意接触太多,我怕听见不中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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