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精致典雅的小提琴此刻就挂在孙露颖房间里的墙壁上,房间的门安安静静地敞开着,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对我从来都是不设防的,全方位不设防。我默默地想着那把小提琴可爱而又沉静的样子,仅仅是温柔无限地想着,想着我们的孙女士拉琴时那种优雅而得体的高贵样子,然后我又开始羡慕她了,羡慕她拥有的一切。
我认识她时,她就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和我完全不一样。
见她的小提琴拉得如此之好,我后来也不禁想学一种乐器,小型的乐器,可惜又一直都没有那个巨大的勇气和毅力。
算了,据说人与人之间最好的交往方式就是在恰当的时候,悠然地来上一句,“算了”,是的,算了,我还是有滋有味地想想和吃喝有关的事情吧,这个问题我比较在行,而且一旦想起来可谓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随心所欲地毫无顾忌地吃喝一大阵子,什么烦心的事也不想,也是排解寂寞和忧愁的一种好方法,且效果惊人,简便易行,我真的没有理由不实际操作一番。
我再次看到,冰箱的冷冻室一共分为并不均等的3层,虽然我们三个人对它没有进行过明确的划分和选择,不过每一层空间还是有着相对固定的主人在使用,比如最下面那一层,就是高度最大而深度最小对那一层,基本上就是属于我的,她们两人一般是不会翻看的。我们都是有素质的女孩子,彼此之间的界限掌握得很好。
我那一层里,静静地放着一个6吋的慕斯蛋糕。
那个被冻得硬邦邦的,表皮似乎已经结了薄薄一层壳子的蛋糕已经过完满月了,准确地说是已经过完它的一生了,它正像个被还活着一群同伴们无奈遗弃的野羚羊的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已然没有任何复活的希望了。它接下来的命运只能是,被我这个曾经的主人忍痛遗弃掉,从而变成一些微小生物的食物。非常可惜的是,我不能给它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以对得起它的价值。
我静静地走过去,像猫儿踩在地毯上一样无声无息,我慢慢地打开冰箱最下面的门,使劲拉开被冻住的透明塑料抽屉,极为费力地取出这块冰冻已久的原本就十分精致的蛋糕。是的,当我能够亲眼看见它的时候,我是可以大大方方地使用“这块”蛋糕这种我认为非常奇妙的说法的。就是这块,为我所用的这块,而不是被与我完全无关的别人花钱买去的那些块。这块和那些快,是有着本质区别的。
这块命运不济的并没有被我完全利用的其实应该属于奢侈品的蛋糕是去年12月31号,从德仁路曲小姐蛋糕房专门订制的,当时我给那个老板曲小姐一再强调说:“除了蛋糕坯子该有的黄色、奶油该有的白色和巧克力该有的褐色之外,其他任何的颜色都不要,别管是人工色素还是天然色素,绝对不要。至于用作装饰的水果嘛,可以适当地放点蓝莓,其他的东西全都不要,全都不要……”
曲小姐当时非常愉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没错,元旦是Y君的生日,蛋糕就是给他订制的。
这块我以为价格不菲的优质蛋糕,他其实是没见过的,连一眼都没见过,更不要说亲口吃过了。其实我每天也只是吃一小口,味蕾稍微沾点甜味就不再吃了,那还是在我有心情的时候才会这样做,要是碰上心情不好,就那么扔在冰箱里放着,对它不闻不问,也不再想起,就好像它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它一个真正的弃儿,有娘生,无娘管,一切都要靠自己打拼,靠自己的真材实料打动人心。
现在,这块被我啃掉小半个的老古董又被我翻出来了。
我痴痴地并且是心无旁骛地望着它,也不知道该对它老人家说点什么暖心的话才好,才能对得起它那多舛的命运以及它那高贵冷艳的妆容,于是只好装成人家寿星对着燃烧的蜡烛幸福地许愿的样子。或许我早该把它扔进小区的垃圾箱里了,它的使命似乎已经凑合着完成了,恐怕没有人会把一块蛋糕保存这么长时间的,尽管它很贵,而且还需要提前订制才可以。我如此这般随便地想了一下,又觉得直接扔掉它确实大为不妥,因为我实在舍不得糟蹋它,这么贵的东西,是我以前从来都没吃过的,而且又是专门给他订制的,我怎么能舍得扔掉它呢?我又不是一个无情无义外加无脑的女人,这种不经过认真考虑就随意抛弃心爱之物的做法,绝对不符合我的性格。
这块蛋糕是奢华而又内敛的,是富裕而又低调的,是卓尔不群而又默默无闻的,我特别喜欢它刚开始的样子,还有它身上那始终都存在着的永不消逝的深刻内涵。蛋糕坯子里面镶嵌的是新鲜的吃起来比较酸涩的芒果,当然,现在已经不怎么新鲜了。它的上层布满了漂亮的蓝莓,当然,有些蓝莓现在已经萎蔫了,不复当初的饱满和圆润了。圆圆的蓝莓的旁边,准确地说是蓝莓的东边(此刻我正面朝东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而那块冷冰冰的似乎已经失去自我意识的蛋糕则被放在了我眼前的玻璃茶几上),还插着一行文字,哦,不,就是简单的4个字,“生日快乐”,字当然是金色的了,喜庆嘛。
Y君,请问你生日快乐吗? |